【书鱼联文】我宣告，你有罪。
梦想乡
本篇组别：A五湖鱼
（S四海鲸、A五湖鱼、B桃花鱼、C溪流水）
盲选组
（指在主题公布前就报名参加本场联文，并接受他人指定限定词的文章作者）
❀本周最佳作品
书鱼联文第18场-A01【盲选组】
有 罪
by我家停电了
限定：纹章盾
田纳西州，威廉森县，晚上11点，些许昏黄的灯光从仓库顶狭小的窗口漏出来，在草地上打出一个巨大的光斑。可能是人造光源的缘故，原本绿色的草地在温暖的黄光下却呈现出暗淡的黑红色。
巨大的混凝土仓库只在上缘开一个狭小的通风口，这是为了保存需要阴凉避光的牛奶专门进行的设计。在广袤的河湾平原上，这样的大型牧场有几百个，奥布莱恩牧场就是其中之一。年近30的康纳·奥布莱恩刚连夜赶回牧场，他看着眼前可以说是有些宏伟建筑，无奈的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从这上面找到一丝过去的影子，只有被杰弗高高挂起来的奥布莱恩家族的纹章盾依旧明亮而鲜艳。
奥布莱恩家族，康纳过去很不理解为什么杰弗要把这个几百年前就该淹没在新大陆洪流里的东西看得这么重，但现在的康纳却越看这个纹章就越觉得有一种奇异的归属感。仿佛就在告诉他，这十几年的徘徊都只是徒劳，他终究也无法逃离自己命定的归宿。现在康纳有些明白为什么拥有显赫出身的先祖也要背井离乡来新大陆冒险了。
康纳摘下纹章盾，抚摸着它表面的纹路，他回想起杰弗每次拿起这个纹章盾，都会变得格外亢奋。康纳还记得他抓着自己的手一次又一次地介绍纹章上每一个标志的含义：左上角的黑底黄色狮子代表普法尔茨-帕拉丁伯爵，右上角的蓝底鸢尾花则代表安茹公爵的血脉，左下的白底红鹰代表着安哈尔特家族，而右下白色底上的六道红色竖直条带则是来到新大陆后添加的，代表着在北美打下基业的六代先人。
人生就像是一场大梦，康纳在这个牧场睡了十几年，又离开牧场自己睡了十几年，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哪个梦境中更清醒一些。抚摸着墙壁又绕着仓库转了两圈，康纳伸手关掉了仓库中明亮的日光灯，又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根蜡烛，点燃后立在旁边的牛奶桶上。温暖的烛光渐渐填满他的瞳孔，他闻着仓库里弥漫着的浓郁的奶香，感觉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
黄色是代表过去的颜色，纵然浪费的电价早已远远超过换装日光灯的成本，但这座修建于1887年的田纳西州大法院到今天仍然保留着当初白炽灯的配置。纳什维尔的夜晚，在这座罕见的通体散发出柔和黄光的建筑内，一位检察官正进行着他的开庭陈述：“我是检察官哈尔西，我来，是要向你们呈上一桩犯罪的证据。而你们则要共同掂量这份证据，慎重商议，决定这些证据能否证明被告有罪。”
年轻的检察官转身用手指向被告人的头顶，继续说道：“这个人，我们对他提起诉讼。在二十年前，也就是1987年7月，在威廉森县，被告人杰弗·奥布莱恩犯下了一级谋杀罪，蓄意地以暴力袭击了他的妻子阿尔玛·奥布莱恩，并致其死亡，违反了州法典第76610款。”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又回身面相陪审团，用一种平稳而又克制的语调说：“由于案件的重要证人康纳·奥布莱恩由于一些精神问题一直拒绝出庭作证，侦破工作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一直陷入僵局。幸运的是，在临近追溯时限的今天，我们找到了两位证人，并根据线索得到了一件物证。我们的证据将会显示，杀害阿尔玛·奥布莱恩的凶器是一把铁制羊角锤，这把羊角锤在案件发生前就被放在奥布莱恩牧场的仓库中，在案件发生后却被埋在了仓库外的草地下。而根据被告人的证词，他在案件当日正和他的儿子康纳·奥布莱恩在仓库工作。另一位证人的证词则显示，被告人和康纳·奥布莱恩在1985年到1991年间一直保持着一种，”他又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该怎样描述才够确切，“异常亲密的关系。”
听着检察官的陈述，杰弗整张脸都胀红了，双手紧握，急切地捶打着桌子，看起来要不是法庭有着严谨的纪律他就要破口大骂些什么了。被告情绪再激动，庭审也要一环一环地进行下去。多诺万法官又重申了一遍法庭纪律，接着就传唤出了检方的第一个证人，在奥布莱恩农场工作过的尼克·格里尔。
简短的宣誓过后，哈尔西检察官走上前开始了他的询问：“从1985年到1995年这十年间，你经常去奥布莱恩牧场做零工，是吗？”
尼克看起来是个二十岁出头年轻人，个头很大，皮肤黝黑，厚厚的嘴唇抿在一起，一看就是说话很笨拙但办事很可靠的那种人。他用他那看起来就很诚实的嘴巴开口说：“是的。”
“杰弗先生平时是一位怎样的人呢？”
“杰弗先生，很怪异。大多数时间他都表现得很随和，富有绅士风度。但有些时候他却会突然变得特别暴躁易怒，还有些时候他会很理性，呃，就像法官大人一样。甚至有一次，我和他整理草垛的时候，他突然把整个身体埋在草垛中，颤抖得喊我走。总之，很多变。”
法官大人听完了他的整个描述，才敲响手中的木槌，提示检方上一个问题太过主观。
“请告诉我，你见到过这把锤子吗？”
“见过，在杰弗先生的仓库里，他经常用它来修复一些栅栏之类的东西。”
“你是怎么确定这把锤子就是你记忆中的那把的呢？”
“杰弗先生经常握着锤子头拿把手敲击墙壁来发出一些警示性的声音，所以这把锤子的柄部磨损得很厉害，也有些弯曲。”
哈尔西把装着锤子的证物袋出示给陪审员们看，并特别指出了证词中磨损和弯曲的位置。他还特意给杰弗·奥布莱恩看了眼这把锤子，并且点了点头以表示自己很满意杰弗脸上惊恐的表情。
“你在都在什么时候见过这把锤子呢？”他继续问道。
“第一次去杰弗先生那里的时候我就见过它了，但从1987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它就不在杰弗先生的仓库里了。后来大概是1994年的夏天吧，我在仓库旁的草地里翻出了这把锤子，当时想了好久才认出来它的。”
“谢谢您的证词。”哈尔西转过头又对法官说：“我想传唤第二位证人进行询问。”
下一位证人是康纳·奥布莱恩儿时的玩伴，十岁出头的多洛西。她有着亚麻色的长发，肥嘟嘟的脸蛋上胶原蛋白就要溢出来了一样，瞪大了眼睛等待着检察官的提问。
“你认识康纳·奥布莱恩吗？”哈尔西问道。
“康纳？认得。他小时候经常和我一起玩，也喜欢和我一起聊天。”多洛西的嗓音清脆且微微上扬，并不如何欢快却让人心情愉悦，“可惜这几年他就很少来我了。”
“那杰弗·奥布莱恩呢？”
“我没见过杰弗先生，但我对他的印象并不好，”小姑娘皱起眉头，“每次康纳跟他去仓库玩之后都会跟我聊天，他并不诉苦，但我能感受到他心情很差。康纳他平常是一个很开朗很快乐的人，但每次心情差的时候都会变得沉默，在那里跟我面对面呆上大半天。对了，康纳他后背还有大腿上也总是青青紫紫的，我觉得他爸爸妈妈可能对他不太好。”
“这种情况发生在在1985到1991年间？”
“是的，我第一次见到他腿上的淤青就是在1985的夏天。”
“你那时，除了看到他大腿和后背上有淤青以外，还有没有见过他身上有别的伤痕？”
“没有，呃，好像应该说我不知道？康纳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只是聊天玩游戏，腿上背上的也是我无意间注意到的。不过吉尔曾经提过一次，他当时也和康纳很亲密的，他说康纳身上更深的位置有很多伤口的，嗯，我是说，屁股上。”小姑娘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三个字简直细不可闻。
不过哈尔西也没有强迫她大声再说一遍，只是平静地说：“但是吉尔本人也因为精神问题无法出庭作证了。好吧，感谢您的回答。”就又走向陪审团，继续说，“你们可以在档案袋中看到关于20年前阿尔玛后脑上伤口的照片和这把锤子对比的检验报告，上面显示前者正是由后者造成的。还可以看到20年前的侦查记录，里面记载了阿尔玛的尸体是如何在他们的别墅中被发现的，而凶器却是一直位于距离别墅有10英里路程的牧场仓库，在仓库附近除了奥布莱恩一家以外很少见到别人活动。而多洛西的证词则表明在1985到1991这七年间康纳，起码，是受到杰弗常年虐待的。”
法官大人看着哈尔西回到座位上，留出了一点时间给陪审员们思考消化刚才得到的信息，等到法庭中只剩下被告杰弗哐哐敲击桌子的声音时，缓缓开口说：“以上即本案的全部证词和证物，现在需要你们履行义务，判断这些证词究竟能否证明被告人有罪，判断在二十年前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你们平日只是在家里、或者是单位里，做着各种平凡的工作，但今天你们却要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你们的结论将决定他的生死。在这里，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可以拼尽全力，以确保自己的判断是慎重的，并坚持到底。”
法官敲响手中的小木槌，示意陪审员们可以去到房间中讨论了。
这并不是什么容易得出结论的案子，二十年的时间掩盖了绝大部分的蛛丝马迹，也让现代技术手段没有用武之地，再加上最重要的亲历者康纳·奥布莱恩无法出庭作证，最终检方提供的所有证据都只是些间接证据而已。虽然陪审员们都大体认可阿尔玛的死是由杰弗造成的这一结论，但缺乏直接的、决定性的证据还是使得这个案件就像一个屁，屋里的人都知道它发生了，也基本清楚凶手是谁，但却又很难下定决心去指出那个人，毕竟全部的证据只是他们可以听到那声屁的大致方位而已。
再长的讨论也会到达尾声，虽然法官要求他们“坚持到底”，但人的毅力总是有限的，到最后还是有人动摇有人妥协。两个小时过后，陪审团众人鱼贯而出，回到原来的座位上，陪审团主席清了清嗓子，起身宣布：“我们的结论是，有罪。”
“当”法官手中的木锤随之重重落下，回音响彻整个法庭，就连被告席上的杰弗都不再发出声音。坐在最高处的法官大人宣判道：“现在，我代表州政府，宣布：被告人杰弗·奥布莱恩以暴力袭击并杀害阿尔玛·奥布莱恩，谋杀罪名成立。根据田纳西州州法典第76610款，判处被告人死刑。”
蜡烛燃到尽头，发出的光芒愈发昏暗，烛火照不大清康纳·奥布莱恩的面容，倒把他衬得有几分神圣。康纳缓缓提起落在纹章盾上的羊角锤，探身凑近对面的杰弗·奥布莱恩，太长时间没有出现过表情的嘴角咧出了一个极不自然的弧度：“立即，执行。”
奥布莱恩家族并不如何古老的纹章盾上，鲜红的血液沿着盾尖流下，缓慢而又坚定地在纹章右下角的空白处刻画出了一条竖直的纹路。
★★★★★
评阅语
A，风格比较奇特的一篇，叙述性诡计运用得非常出色。
本期主题介绍：
【书鱼联文】第十八场：梦想乡
End
书鱼联文第19场预告
那段日子结束了，我们也就回到了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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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书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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